男女主角分别是程安林佑年的其他类型小说《南风不知意小说程安林佑年》,由网络作家“沐知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安勾唇一笑,料想他这是准备搞偷袭吓她呢。下一秒,她猛然转身来个反客为主,“林佑年你——”你当我傻啊。女生的话被半路拦截在喉咙,露出一点嬉笑陡然消失不见。我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因为我也跟连悦悦一样喜欢上了一个耀眼的人。——《安安日记》*迟申抱着双臂,努着下巴睥睨她:“一口一个林佑年,你是他养的一条狗吗?”程安无意识往后退,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有病。”男生的眼神夹带着一股凶狠,浑身弥漫着戾气,明显是被她的话激到。程安感受气氛怪异,趁其不备拔腿就跑。刚好林佑年抱着一摞书从教务处出来,看见小姑娘兴奋地跑过来,还挺热情的。程安气还没喘过来,手臂就被施加了重量,半裸书塞到了她怀里,动作一气呵成。“看你这么热心,咱俩一人一半。”“..........
程安勾唇一笑,料想他这是准备搞偷袭吓她呢。
下一秒,她猛然转身来个反客为主,“林佑年你——”
你当我傻啊。
女生的话被半路拦截在喉咙,露出一点嬉笑陡然消失不见。
我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因为我也跟连悦悦一样喜欢上了一个耀眼的人。
——《安安日记》
*
迟申抱着双臂,努着下巴睥睨她:“一口一个林佑年,你是他养的一条狗吗?”
程安无意识往后退,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有病。”
男生的眼神夹带着一股凶狠,浑身弥漫着戾气,明显是被她的话激到。
程安感受气氛怪异,趁其不备拔腿就跑。
刚好林佑年抱着一摞书从教务处出来,看见小姑娘兴奋地跑过来,还挺热情的。
程安气还没喘过来,手臂就被施加了重量,半裸书塞到了她怀里,动作一气呵成。
“看你这么热心,咱俩一人一半。”
“.......呃。”程安不知怎的,叫了一声。
林佑年很认真地问:“怎么?嫌少?”
“呜呜.....”她狂摇头,又发出奇怪的声音,跟哑巴了似的。
林佑年被她逗笑了,“你怎么越长大越傻?”
“......”
两人一同抱着书慢悠悠回班,林佑年莫名戳中笑点,笑了她一路,小姑娘只顾着脸发红将头埋得更低一点。
这些场景都被站在树下的迟申尽收眼底,桂花树生得矮小,男生个头挺大,一伸手就够到摇摇欲坠的枝干。
啪——
教务门口排队的同学们闻声回头,就瞧见那棵桂花树被折断了一条粗壮的枝干,地上也掉落大片刚开出来的桂花。
惨不忍睹的桂花树啊,可能是风刮断的吧。
众人猜测着,没再细想下去。
当天放学,程安还特意找夏柠问她今天来晚的原因。
夏柠说,她三天前突发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今天早上出院,赶上开学。
“啊?”程安不可思议地看她,担忧地问:“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这么着急来上课?”
“没有那么严重啦,我这不还好好的嘛。”夏柠还欢快地在她面前蹦了蹦,以此证明自己真的痊愈了。
程安立刻制止她,大惊小怪的:“你小心点,动手术了就老实点!”
小姑娘憨笑不拘,从谈话开始她嘴角的弧度就没停过,“我就是开心嘛。”
程安意味不明地追问:“因为什么开心呀?”
夏柠干脆应声:“开学。”
“我才不信。”程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彻底看穿所有心思,“某人是开心和宋智宇当同桌吧。”
夏柠的耳根“唰”一下就红了,不饶人地说:“某人也很开心和林佑年当同桌吧。”
“......”
确实如此,和林佑年当同桌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自从卸任班长后,他终于不再是个大忙人。
他们仨又可以每天一起去吃饭,一起上下学,日子又回归到最初的起点。
每天趁着课余时间,林佑年还会帮她补习英语,给她讲解任何她不懂的题目,以至于那段时间程安的成绩也进步了不少。
生活一天天地过着,程安也格外发现,比起课堂上的知识,旁边的这个人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会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他一眼,会去观察他的睫毛有多长,额间的头发有多么浓密,唇角的弧度有多弯,诸如此类。
进入深秋以来,阴雨连绵不断,凉风吹的人瑟瑟发抖。
周三那天轮到他们这组值日,一共有六个人,奈何赶到明天学校领导来查卫生,他们这组不得不放学留班继续打扫卫生。
如果有时光机,我好想抱一抱小时候的自己。
——《安安日记》
*
起初程龚鸿还担心程安无法适应新的生活,但发现邻居家的小孩跟程安玩得非常好,他就天天帮助他们增进感情。
程龚鸿经常会邀请林佑年和于晚来程家做客,于晚也会邀请程安去他们家做客。
一来一回,他们仨的友谊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就连上小学,程安都是跟于晚和林佑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程书译和刘云丽看得出,这老爷子对程安很重视,对她的教育事必躬亲,夫妻俩都没法插手,主要是他俩没什么文化,不懂程龚鸿教育孩子的那一套。
程安也以为程爷爷会一直陪伴着她,不幸的是,一年后程龚鸿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而刘云丽也怀了孕,程安刚上六年级那年,程书译和刘云丽的孩子出生,是个男孩。
刘云丽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脾气很是暴躁,小孩子总是哭哭闹闹的,夫妻俩都不懂得怎么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云丽开始对程安的态度大变,她会让程安给弟弟换纸尿裤,喂奶粉,哄弟弟睡觉。
程安只能乖乖听话,否则她会被打。
记得有一次,程安在泡奶粉时不小心被热水烫到,吓得一颤,把奶粉打翻了。
弟弟哭得很厉害,刘云丽心烦的要死,又看到她这么笨手笨脚,直接上前拧程安的耳朵,还用拖鞋在她身上乱打。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啊!”刘云丽气不打一处来,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
程安不敢哭出声,只得缩在床边求饶道:“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程书译下班回家,看到这个场面,拦住她,劝说道:“你打孩子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打的!”刘云丽理直气壮地说:“我给她吃给她住,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况且我们现在是她父母。”
“小孩子就是不打不成器!”
程书译怕老婆,不敢过多还嘴,就找个由头把程安打发走。
关上门离开时,程安还听见刘云丽在屋里说:“又不是亲生的,你心疼什么!”
她不敢在家里哭,也暗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哭。
因为以前在孤儿院被小朋友欺负时,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要学会隐忍要乖,才不会被打。
-
那天刚好是周日,程安坐在小区花园好长时间都不敢回家,吃中午饭了她也没回去。
她好饿,也好害怕,害怕回去后又要挨打。
“安安,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呀?”于晚掂着零食从超市回来,路过花园看到了她。
程安摇摇头,口是心非地说:“我不饿,就想在这待着。”
于晚好像明白点什么,刘云丽发起脾气来根本不顾外人,上次她就是在程家亲眼目睹程安被打。
每次程安不开心或者躲避刘云丽,都会来这个小花园。
于晚没走,跟程安一起坐在长椅上,把买的零食打开。
“这个薯片,面包还有牛奶都给你,我们一起吃。”
于晚每次都很热情,让程安没法拒绝,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面包。
于晚笑嘻嘻地跟她讲笑话:“你知道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为什么是巧克力赢?”
程安正思索着,林佑年嗖的一下骑着单车窜出来,接话:“因为巧克力棒嘛。”
他停下车,笑道:“老姐,这个冷笑话真的很冷。”
“要你管!”于晚看到自行车,朝他吼道:“谁让你骑我的车?!”
“小气什么。”林佑年走近,盯着她俩的怀中的零食,双眼放光,“你俩偷吃零食都不带我,不讲义气啊。”
于晚揶揄道:“就不给你吃!”
程安低着头拿了一包薯片给他,“给你。”
林佑年接过手,弯唇一笑:“还是安安最好。”
说着,他就挨着程安坐下,拆开薯片给程安,偏不给于晚。
于晚嘟着嘴,气冲冲地想去抢他的薯片,林佑年眼疾手快,况且中间隔着程安,于晚扑了一个空。
“林佑年你还听不听你姐的话了?”于晚振振有词地说:“你在我家住,就得听我的话。况且我是你姐。”
程安坐在他俩中间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刘云丽说的那句——
“我给她吃给她住,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况且我们现在是她父母。”
林佑年嗤笑了一声,把薯片递给她,瞅准于晚正要去接,林佑年猛地收回手,想以此捉弄她。
谁知,程安正在双手拨着大白兔奶糖,林佑年收手的动作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双手。
瞅见大白兔奶糖掉落在地上,程安的眼角就开始发红,想起刘云丽说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见状,于晚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怎么了安安。”
随即,看到被林佑年蹭掉的大白兔奶糖,她瞪着他,嗔怪道:“都怪你,林佑年,烦不烦人。”
“你把安安弄哭了。”
林佑年看到程安哭成了泪人,急忙去塑料袋里去找新的大白兔奶糖,怎么都找不到。
于晚将程安搂在怀里,随口道:“就那一个奶糖。”
林佑年慌张吐槽道:“不是,你也不知道多买点,就买一个啊。”
于晚:“拜托,那不是买的,是超市阿姨送我的。”
程安靠在于晚的肩膀,还在抽泣着,于晚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安安,我等会帮你报仇,都怪林佑年,他太讨厌了。”
林佑年还真以为程安是因为他把奶糖弄掉了才哭,挠了挠头,随即起身跑到超市。
他买了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递到程安面前,倍感惭愧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于晚接过奶糖,塞到程安怀里,帮他说着话,“安安你看,他还算有诚意。”
程安从于晚怀中移开,盯着怀中一大袋奶糖,吸了下鼻涕,又哭又笑。
林佑年见她不生气了,递给她一包纸巾,很认真地说:“别哭了,再哭鼻涕都能拉面条了。”
“......”
“林佑年,你好烦人!”
程安苦着一张脸,抬头看向他,林佑年唇角微扬,眼眸漆黑明亮,仿若一个小太阳。
-
进入六年级,要面对小升初,各科老师总会让学生买学习资料,说是统一订购,任何人都得交钱。
程安迟疑了好几天,趁着刘云丽不在的时候,偷偷找程书译说要买资料的事。
程书译好说话,问她多少钱。
程安说各科加起来总共110块钱。
程书译顿时犯了难,“这么贵啊?”
家里的钱都是刘云丽在管,程书译自己都没多少私房钱,就算有也被刘云丽搜刮完了。
程安心里慌得不行,捏着衣角小声道:“那我跟老师说不买了。”
“我去找你妈要。”程书译皱了下眉,不想让孩子为难。
果不其然,刘云丽听到要给程安买资料费,没忍住抱怨道:“她怎么天天要钱?!”
“哪天天要钱了,”程书译好声好气地说:“这不孩子要小升初,班里要统一订购资料,这是为了学习,这钱不得该花吗?”
“钱!钱!钱!”刘云丽吼道:“她自己有手有脚的怎么不去挣啊?养着她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补充道:“真想把她扔回孤儿院!”
“嘘嘘~”程书译给她打了个噤声,讲着道理:“咱俩的名义领养的,这遗弃孤儿可是犯法的啊。”
“都怪你那个多事的爹!”刘云丽说,“自己领养的自己不养,死那么早!”
“......”
程安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悄悄跑回程爷爷的画室,盯着那些画作暗自流泪。
平平会离开她,周老师会离开她,程爷爷也会离开她。
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她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没生你的气,也给你买饭了。
——《安安日记》
*
林佑年扯开他,淡淡道:“我自己去就行,应该是过敏了。”
刚刚躲草丛里肯定碰到什么东西了,现在只觉得又痒又疼。
林佑年看着格外平静,独自去医务室,宋智宇没多想,还有两节课,说会帮他请假。
宋智宇赶回班,正巧赶上那四个男生正挨个跟程安和夏柠道歉,态度还算不错。
不止她俩震惊,包括在班的同学都震惊,这四个人莫非是吃错药了?
平日里他们四个在班里简直要无法无天,今天这场景就跟看到流星一样稀奇。
他们道完歉后,宋智宇瞅准时机上前维持秩序,不让大家聚集讨论,并且把视频当着四人的面删掉。
直到上课,程安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简直跟做梦一样,这下全班都知道那四个男生跟她道歉了。
须臾,她终于发现身后的座位空荡荡的。
林佑年呢?上课了都没来?
转念一想,他是班长,估计有什么事吧。
放学铃声敲响,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奔向食堂。
程安坐在位置上没动,林佑年还没回来,他怎么两节课都没来?
他的饭卡还在她这,自从开学那天于晚把的饭卡塞给她后,他们仨就形成了雷打不动的约定——每天中午一起去吃饭,刷的都是林佑年的卡。
程安觉得这样不好,但不想让于晚生气,每天都会在日记本上记录花了他多少钱,这钱她肯定是要还给林佑年的。
程安差不多等了十分钟,才见林佑年出现在班门口,她起身走过去,“走吧,去吃饭。”
林佑年淡笑了一下,“我有点累,就不去了。”
“行吧。”程安不由衷抱怨道:“不吃也不早说,害得我等你。”
他言语轻松,紧接着搭话:“吃啊,要不你帮我带?”
“想得美!要吃自己去食堂。”程安怼他一句,迅速跑走。
林佑年摇了摇头,觉得习以为常,程安早就不是那个很乖,会顺着他的小女孩了。
可能是处于青春叛逆期,于晚总是爱怼他,现在连程安都跟她学坏了。
午饭间,班里没其他人,就他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觉。
他的确是过敏了,在医务室里打了一针,内服和外敷药都用上了。
林佑年现在感觉不到疼和痒,整条右胳膊跟没有知觉了似的。
程安在食堂吃完饭,跟于晚一起回去,一看到她回班,程安立即原路返回跑到食堂,庆幸林佑年爱吃的小鸡炖蘑菇还有。
程安又点了两份素菜搭配,让食堂阿姨打包好,她用塑料袋掂着盒饭,激动地跑回班。
不料,刚踏进班门口,就一眼注意到林佑年正低着头吃饭。
程安怯生生地把东西往背后藏,迅速退出门外。
靠在班外的墙壁上,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跳,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原来已经有人帮他带饭了。
程安看了看手里的盒饭,竟不知该怎么办。
正苦恼着,有人喊了她一声,程安慢吞吞地扭头,“夏柠,吃完饭回来啦?”
“还没,我正准备去,”夏柠恍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打算给班长买点零食犒劳他,那四个男生肯道歉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忙。”
“那算我一个吧。”程安明白她的意思,提议道:“我们可以一起去买。”
夏柠点头笑:“我吃完饭咱俩一起去小卖部。”
正抬脚去食堂,程安拉着她,伸出手里的盒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盒饭送你了。”
“刚从食堂买来的,还热乎着,没拆。”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透露着真诚,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夏柠会不会介意。
“当然不介意啦,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我请你。”夏柠爽快应声,欣然接过手。
程安抿唇一笑,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她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善意和认可。
夏柠先把盒饭放回班,拉着她的胳膊一起去小卖部,还跟她有说有笑的,程安认真而乖巧地应着她。
不知道班长喜欢吃什么,她俩买的东西也五花八门的。
最后两个小姑娘共同提着一大袋的零食回班,刚好宋智宇也在班。
夏柠兴奋地把零食放到宋智宇桌上,笑得憨厚不拘:“班长,这是我两的一点心意,感谢你惩恶扬善。”
程安不善言辞,磕巴地道:“谢...谢谢班长。”
第一次被女生夸着送零食,宋智宇如坐针毡,有些不知所措,“没事儿,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心意我收了,这零食你两分了吧。”他挠着头,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班长你就别客气了。”夏柠推搡着,“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要麻烦你的事情还很多......”
程安杵在旁边插不上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深知自己没有夏柠那样能言善辩。
进班的同学越来越多,她往自己座位去看时,无意间撞上男生的目光,吓得她赶紧收回视线。
方才买完零食回来,林佑年明明不在班啊。
他什么时候进班的啊?
有一会儿了吗?
他是在盯着他们看吗?
宋智宇被说服,接受了那袋零食,“谢谢了,以后有事随时效劳。”
夏柠:“好嘞。”
程安魂不守舍地回位,放慢动作拉椅子,余光瞄着后位,林佑年正趴在桌上,半阖着眼,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可能是困了吧。
她不知道。
程安老老实实坐好,去桌肚里掏日记本,照例把中午的饭钱记上。
手指正在里面胡乱摸着,突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程安顿了一下,低头去看。
一把大白兔奶糖......
他什么时候放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林佑年塞进来的。
从第一次见面,他送给她那只超大的棒棒糖开始,程安就发现他还蛮喜欢用糖果哄女孩子。
每次他惹她生气或者不开心,林佑年都会给她大白兔奶糖,以表示求和。
程安低头看着手里的奶糖,暗自发愣,唇角的弧度缓缓勾起。
“程安,谢谢你的盒饭了。”夏柠出门扔垃圾,路过她书桌随口道:“不得不说,学校食堂的小鸡炖蘑菇还挺好吃的。”
程安的思绪拉回,生硬地笑了笑:“嗯嗯。”
旁边走过一位女同学,余音萦绕耳后:“林佑年,教我一道题呗。”
他声音又哑又沉,“好,我看看。”
一瞬间程安一动不动地僵在座位,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整个人神经也紧绷着。
林佑年不会听到她和夏柠的对话了吧?
他会不会误以为,她不是不愿意带饭,而是不想给他带饭?
程安心里慌得不行,捏着手里的圆珠笔,力度愈发加重,直到大拇指上勒出红印。
“好,谢谢你了。”女同学笑容很轻很温柔,“不愧是学霸,比老师讲的还浅显易懂。”
林佑年谦虚道:“没有,只是刚好这道题我理解的透彻而已。”
“下次有不懂的还来找你。”女同学再次从她身边走过。
程安试图平复着呼吸,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上。
原来,林佑年不止会给她讲题,也会给别人讲题。
到底是有过交情的,他的好友心存愧疚前来找他,准备去警局投案自首。
但这件事对程书译的打击是工作,前段时间受债主的骚扰,害得他丢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还是程龚鸿在世托关系给他找的图书管理员。
自此程家的光景大不如以前,仅靠程龚鸿留下的一点房产,生活状况在潜移默化地落败着。
进入初二,程安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从宋智宇卸任班长,林佑年成了三班唯一的班长,他整天跟着班主任忙前忙后,妥妥成为了大忙人。
但也因此,他跟隔壁班的班长连悦悦走的近,两人见面的次数愈来愈频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敏感,那段时间,只要有林佑年的地方就一定有连悦悦。
他们一同出入教师办公室,一同主持班级活动,出现在运动会、体育场等等。
刚开始她还能说服自己,他们都是班长,两个班的任课老师相似,有交涉是难免的事情。
九月份中旬,一年一度的青少年绘画比赛在校园宣传,在林佑年的鼓励下,程安再次报名了这个比赛。
和往年一样,初稿是在国庆假期结束后上传网络。
国庆假开学的第一天,学校光荣榜一栏,林佑年的名字惹人注目。
谁都没想到,作为当时还没接触物理的他,竟然能在半个学期的集训当中脱颖而出,甚至拿到了物理组仅有的一个特等奖。
整个学期,只要是上课,全校的老师们都会不自觉提到“林佑年”这个名字,夸赞他有多么优秀,多么有天赋。
就连下课,同学们的讨论也离不开他。
“林佑年真厉害,在学习上那么有天赋,随便学学都能拿到特等奖。”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班长。”
“是吧是吧,我早就觉得他长得帅了,很干净很秀气的大男孩。”
“对啊对啊,好喜欢他啊。”
从林佑年那里学到了新概念,程安对“天赋”的定义也随之改变,只会觉得他定是在无数个不被看好的日夜付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
“那你觉得,我们林班长跟谁最配?”邻桌同学的谈话声就在耳边,她不想听到也难。
“肯定是连悦悦啦。”
闻言,程安手里紧握的圆珠笔松了好几个力度,似乎没有力气拿起笔来,无法去集中注意力在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上。
“就是那个英语竞赛拿特等奖的连悦悦吗?”
“对啊,她还是班花。”
“你看他俩多配,学习好,长的好看,还都是班长。”
“我想起来了,连悦悦之前数学不好,还是林佑年帮她补习,现在数学成绩都进步了很多呢。”
“他俩整天出双入对的,早就有猫腻了。”
“......”
程安的心思早就被这些话扰得乱七八糟,这样的言论每天都能听到。
林佑年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那个连悦悦也是。
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般配,只要他们走在一起,有关两人的谣言就开始满天飞。
青春就是这样,引人热议的从来都不是某道数学题,而是男生女生之间的三三两两。
程安和连悦悦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不只是性格方面。
连悦悦数学不好,程安数学却很好。
连悦悦的英语能拿特等奖,而程安从来都不擅长英语。
如果真的要对比,她觉得她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如果林佑年喜欢连悦悦那种女孩子,那她必输无疑。
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安安日记》
*
2001年冬天,江华市极为罕见地下了一场雪,往后回忆起来,那是场漫长而猛烈的大雪。
小镇孤儿院迎来了两名孤儿,男孩刚满一岁,女孩刚出生不久。
小男孩是在车祸现场发现的,男孩的父母用生命护住了他,从此再无亲人。
而小女孩是在垃圾桶旁边被环卫工人捡到,当时小女孩哭得十分惨烈,差点没了气。
可惜环卫工人没有能力抚养她,就将她送到镇上的孤儿院。
周晴晴抱着怀中的男婴和女婴,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感到心疼。
有老师提议:“院长,给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周晴晴若有所思地道:“男孩叫平平,女孩叫安安。希望他们这一生都能够平平安安。”
十年后,平平和安安共同长大。
孤儿院孩子们的生日都是在六一儿童节统一一起过。
小朋友们都在庭院里吃蛋糕、零食和水果。
平平在人群中没有找到安安,料想她肯定又躲在教室里面画画了。
安安的性格安静内向,但内心世界极为丰富,她在绘画上面十分有天赋,孤儿院的小朋友都没有她画的好。
周院长会经常拿着她的画作去参赛,还得到镇上的退隐画家程龚鸿老先生的称赞。
程龚鸿老先生经常来孤儿院,专门来找安安一起作画。
甚至还有人传闻,安安会被他所收养。
每次想到这件事,平平就好担心,他不想跟安安分离。
平平推开教室的门时,安安的画已经完成了。
看到平平来,安安开心地去拉他一起欣赏画作。
“平平你看,这次我画的是我们俩。”
画上是一片蓝天白云,小女孩和小男孩奔跑在草地上,小女孩站在向日葵下欢快大笑,小男孩追逐着蝴蝶和小鸟。
他们真的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
平平弯唇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安安这么喜欢向日葵?”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盯着画作上的向日葵,“嗯嗯,要是有机会去看向日葵花海就好了。”
平平拉着她一起坐下,附和道:“以后我陪你去。”
“真的吗?”安安眸色闪亮地看他,没过几秒,眼底稍暗,犹疑道:“平平,你会陪我一起长大吗?”
“会的!”平平点着头,坚定地说:“我们会一起长大,还会——”
话还没说完,房间猛地一颤动,两人都从椅子上摔下去。
下一秒,教室内的天花板就开始掉落,一块一块地砸下来,令人猝不及防。
外面响起一阵惊恐声:“地震了地震了!!!”
安安先是被砸晕了过去,平平声嘶力竭地喊着她,把她拉到桌子底下。
......
“本台播报消息,今日上午十点十五分,江华市新域县樱花镇发生六级地震......”
孤儿院靠山且建筑年久失修,轻微的震动就足以让整座孤儿院全部坍塌。
当时情况紧急,还好小朋友们都在庭院里,老师们都在引导着小朋友们往外撤离。
唯独周晴晴发现平平和安安不在队伍当中。
安安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时天旋地转,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等她缓缓睁开双眼,就对上了周晴晴的目光,旁边还有程龚鸿爷爷。
老先生眼角微弯,“安安醒了。”
周晴晴问她:“头还疼不疼?”
安安坐起身,有些茫然地说:“不疼。”
医生说,她的伤都是外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受伤最为严重的是平平,他被警察一路护送到市医院,抢救了七天情况才稳定下来。
平平醒来看到的是两位警官,他慌里慌张地说:“叔叔阿姨,你们知道安安在哪吗?她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那个在地震中被你紧紧护住的小女孩吧。”温敬容牵住他的双手,安抚道:“她没事,两天前就苏醒了。”
向季文为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救助他人了,日后定成大器。”
平平舒缓了一口气,安安没事就好。
“那她现在在哪?”他问。
“这个小女孩已经被一对夫妇收养了。”温敬容顺势提议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夫妇两一起生活呀?”
“......”
接到上面的消息,这家孤儿院将不会被重建,周院长正在寻求社会人士领养孤儿。
向季文和温敬容没有孩子,也是觉得这个小男孩可怜,想领养他。
平平顿时一愣,他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安安已经被收养,他们要分离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也没有选择。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孤儿的命运就是要等待被收养,才会有家。
平平望着眼前慈祥的夫妇,缓缓点头。
温敬容笑了笑,朝向季文使了个眼色,“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向季文不假思索地说:“就取名为向哲,哲理的哲。”
温敬容正高兴着和他描述以后的生活。
平平只是点头应和,却没在听了。
安安被谁领养了?
她去了哪?
以后他们还会相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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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出院的那天,周晴晴牵着她的手,送到了程龚鸿手里。
小女孩红着眼睛说:“平平不要我了,周老师也不要我了。”
周晴晴心里一酸,蹲下抱着安安说:“安安乖,以后跟着程爷爷一起生活,平平安安地长大。”
“等你长大了,周老师和平平就都回来了。”
等我长大了,周老师和平平就会回来吗?
安安不知道。
程龚鸿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但他毕竟年迈,不具有领养条件,是以儿子和儿媳妇的名义领养。
安安跟着老爷爷一起上车,程龚鸿笑着说:“以后安安就随我的姓,叫程安,好吗?”
小女孩慢吞吞地回:“好。”
地震摧毁了整座樱花镇,程龚鸿只能带着程安去新域县,找他的儿子和儿媳妇。
程书译和刘云丽一直没有孩子,也愿意接受这个女儿,毕竟夫妻俩都很怕程龚鸿。
程龚鸿是位优秀的画家,威望与名气人尽皆知。
但他的儿子却不成器,连初中都没读完,不是学习的料,也没有艺术细胞。
自从遇到安安,程龚鸿很想好好栽培她,让她继承他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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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夏至。
来到程家的第一天,程安就结识了邻居家的小伙伴于晚,她是个活泼耿直的小女孩。
于晚很开心自己有玩伴这件事,还向程安介绍了她的弟弟林佑年。
林佑年跟于晚一样活泼,是个非常调皮的男孩子,程安还没进于晚家门,他就躲在门后突然跳出来,把程安吓一跳。
“林佑年,你烦不烦人啊!”于晚看见程安被吓到,就追着他去打。
林佑年只想躲,跟程安一点都不见外,还躲在她身后,小声道:“快让我姐别打我了。”
看在程安的面子上,于晚饶了他,还不忘咂嘴道:“瞧你那点出息,躲在女孩子后面,羞不羞?”
林佑年挠着头,嘻嘻一笑:“我这叫,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完,他跑到屋内拿出一个特大型棒棒糖给程安,以此感谢她的相救之恩。
程安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棒棒糖,惊讶地问:“你确定要给我吗?”
小男孩点头如捣蒜,真诚地说:“我姐说,认识新朋友要送见面礼。这个是我两昨天在商场买的,还没拆过,给你了。”
“谢谢你。”
程安接过林佑年递过来的棒棒糖,这个小男孩笑得很开心,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她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林佑年弯头看她,没一点生疏和见外。
程安捏着衣角,讪笑着说:“我叫安安,平安的安。”
“真好听的名字。”林佑年瞧见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她有双水灵灵的眼睛,粉嫩的小脸,扎着两个马尾辫,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小猫,不对,小妹妹。”林佑年牵着她的手腕,往自己房间走,“让你看看我的玩具。”
他的玩具很高级,全是飞行器和各种航天模型,让人觉得他好厉害的样子。
程安虽然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可他介绍的认真,她就托着腮,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学习眼神,仔细听他讲解那些东西。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程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为什么你跟你姐的姓氏不一样呀?”
林佑年坏笑了下,有模有样地道:“因为啊,她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程安信以为真,眸色一暗:“我也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林佑年的瞳眸转过来,打趣道:“那我就是从垃圾场里生产出来的。”
“......”
怎么还有人喜欢损自己呢?
程安鼓着腮帮子,侧过脸偷笑,再抬头,他伸手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
“你干吗?”她有点懵,还忘记躲,仰头看他。
男孩的眼睛里全是坦荡和张扬,“想笑就当面笑,藏着干什么?”
他松了手,程安哦了声,脸颊有点烧红。
好热心的男孩啊,感觉跟他不是一次见面的样子。
其实啊,他是于晚的表弟。
林佑年喊于晚的爸妈为舅舅和舅妈,是寄宿在于晚家。
下午放学铃声打起,程安缓过神,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书包。
于晚来找她的时候,三班已经没几个人。
等两人走出校门口,于晚这才放心地把手机从书包里面掏出来,指腹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说:“佑年现在都成了我们学校的大红人了。”
“也是大忙人了,”程安低头望着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欣长,颇有感慨,小声说:“三人行变成两人行了。”
于晚没听清她话,继续盯着QQ发来的消息,嘿嘿一笑:“他最近真惨,天天放学要被竞赛组的老师拉去办公室开会。”
程安余光瞟了眼于晚的手机屏幕,料知她在和林佑年聊天。
“可能这就是学校红人的待遇吧,老师同学的榜样,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于晚耸了耸肩,切换页面去刷QQ空间,随口道:“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各种传闻,尤其是他和连悦悦。”
闻言,程安想旁敲侧击地问于晚一个问题——“你觉得林佑年会不会喜欢连悦悦呢?”
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回去。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也比任何人都害怕这个答案。
秋日的天黑的比较早,到家时天色已经黑透。
玄关处的灯格外刺眼,换好鞋慢悠悠地往屋里走时,客厅倏然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程安的脚步顿住,扭头看向沙发上抱着双臂,坐得直挺的中年妇女,两人视线汇合的那一刻,程安的呼吸跟着凝重。
“怎么,三个月不见就不知道叫妈了?”刘云丽挑着下巴,哼笑一声。
没想到刘云丽会突然回来,程安愣了几秒,喊了声“妈”,双腿好似灌满了铅,完全抬不动。
“过来。”刘云丽命令道。
程安怯生生站到茶几前,像个等待审讯的犯人一样,心跳七上八下的,脑海里回忆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刘云丽倒是没废话,从桌上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在她面前晃了晃,程安刹那间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急忙解释道:“这个是我参加绘画比赛获得的奖金。”
今年四月份收到的奖金,她除了还林佑年的饭钱,剩下的钱就没舍得花,一直存放在床单底下的。
看来刘云丽去了她房间。
刘云丽根本不信她,啧啧称奇:“想不到你胆子挺大了啊,撒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我说呢,我放在柜子的钱怎么花的那么快,原来是出了你这么个家贼。”
“要不是今天我去晒你房间的被子,还被你耍得团团转。”
“说!什么时候开始偷的?”刘云丽厉声道。
“我没有偷,这钱的确是我参赛获得的,”程安有些慌张,嗓门也跟着响亮起来,“我可以给你看参赛记录——”
“好啊,你真是胆肥了。”刘云丽猛地站起来,诧异地看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程安褪去了往日的逆来顺受,情绪激动地说:“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总是用你的恶意来揣测我。”
“你给我闭嘴!”刘云丽的怒气也莫名点燃,恶狠狠地瞪着她。
周围的气压都在冷却,程安深知再说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就在此刻,她耳边响起林佑年的声音——
“安安,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吗?”
“我们每个人都代表独立的人格,当受到不公时要敢于反抗,捍卫自己的权利,好好保护自己。”
这次程安没有回避刘云丽的目光,酝酿了很久的勇气,不再选择当个懦弱者。
你是我眼中最亮丽的风景,我开始相信这世上有童话。
——《安安日记》
*
“安安,我觉得你需要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题目。”
“嗯?”
林佑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一瞬间照亮整间画室。
从程安的角度看,他正站在光的中央,少年的容颜轮廓都镀上了光圈。
他循循善诱道:“最亮丽的风景可以是你眼中最亮丽的风景,不一定是什么山河壮阔的景色。”
“你可以想象一下生活中某个令你触动的画面,它可能是常见的、温馨的、治愈的......总之这个场面只要是你喜欢的准没错。”
程安:“我喜欢的就是...最亮丽的景色?”
林佑年:“就是这个意思。”
程安:“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那就先不要想,跟我一起去吃饭。”林佑年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起来,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程安像是被他的温度烫了一下,应激似的把胳膊往身后藏,她觉得有股酥麻蔓延全身。
林佑年没她这么敏感细腻,自然猜不到她的反应和心思,回头催促着:“快点,我舅妈今天做的午饭很丰盛,都在等你呢。”
“好。”
程安慢吞吞点头,跟上他。
林佑年给她关门的时候,看着她嗔怪道:“一个人在家要把门锁好,我来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知...知道了。”
程安脸上莫名出现一层红晕,忍不住用手去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曹清已经上满一桌菜,正纳闷这群孩子怎么慢腾腾的还没来吃饭,玄关响起动静声。
林佑年带着程安一起进来,小姑娘冲她笑了笑:“阿姨好。”
“安安,快去洗手吃饭。”曹清回了她一个笑容,跟林佑年吐槽着,“晚晚到底在干吗?天天就知道缩在房间。”
话音刚落,于晚拖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客厅,头发乱七八糟,跟刚睡醒似的,“妈,你就知道在背后说我,每次还都能被我听见。”
“有没有可能是专门让你听见的。”林佑年专业补刀王。
于晚恶狠狠地瞪他。
“好了,吃饭。”曹清推搡着仨孩子,咂嘴道:“一天要我喊你们八百遍。”
饭桌上,于晚跟程安挨着坐,林佑年随便拉着椅子坐在程安的对面。
“哇,糖醋鱼。”于晚两眼放光,先拿筷子去夹鱼肉。
程安有些过于安静,径自低头喝水。
曹清挨个给他们盛米饭,林佑年在旁边搭把手,把盛好的米饭放到程安面前。
他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把她的思绪拉回,“别想其他的了,好好吃饭。”
“嗯。”
程安控制住自己,让大脑放空,下一秒左边的筷子夹着一大块鸡肉放到她碗里,于晚与她相视一笑:“安安最喜欢的小鸡炖蘑菇。”
“是嘛,”曹清漫不经心地接话茬,“佑年也喜欢吃小鸡炖蘑菇。”
程安眼神飘忽,唯独不敢看向对面,急忙说:“我什么菜都喜欢,阿姨做的饭很好吃。”
曹清:“那以后经常来,不用跟阿姨客气。”
“嗯嗯。”程安乖巧地点头。
这顿饭吃的还算轻松,每次都少不了林佑年和于晚拌嘴,程安跟着乐呵,初赛作品的事情逐渐被抛之脑后。
程安很羡慕于家的氛围,跟他们待在一起,好像自己也有了家。
但冷静思考下来,她终究是个外人,只能默默地羡慕于晚和林佑年。
午饭后,曹清提议他们趁着国庆假出去玩玩,不要总待在家里,况且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不冷也不热,很适合出行。
于晚拉着程安,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去蓝湖公园吧,现在肯定满山的杏叶。”
程安笑:“好啊。”
“你管那叫山?”林佑年躺在客厅沙发上,散漫地说:“十米高的小土堆而已。”
“小土堆也是山。”于晚皮笑肉不笑,“放心,我跟安安去,没叫上你。”
说完,她跑回房间换衣服,准备要出发的样子。
林佑年赌气道:“切,我也没打算跟你们一起去。”
程安心里一凉,最怕他来真的。
于晚很快从房间出来,穿了一套休闲风长袖长裤,给人以干净利落的风格。
看着她的装扮,程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蓝色薄衬衫,跟于晚的穿衣风格一样。
两个小女孩整天待在一起,连曹清都发现程安的衣服少得可怜,时常以于晚的衣服买多或者尺码不合适为由,把于晚的衣服给她。
程书译曾经跟刘云丽抱怨过这件事,不能让自己家的孩子捡别人家孩子的衣服穿。
刘云丽只会呵呵一笑:“捡来的孩子也就配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
想到这里,程安自觉将头埋低了一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让她忍不住吞咽了下。
“安安,我们走吧。”于晚喊她。
程安瞬间隐藏好情绪,挤出一抹笑意。
她瞅了一眼旁边躺着的人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道:“天气那么好,不去怪可惜的,还是我们仨一起吧。”
林佑年瞬间从沙发上坐起来,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行,看在你们这么有诚心的份上,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程安内心偷偷一乐。
于晚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装什么装。”
“......”
-
从家到蓝湖公园有一定的距离,坐公交车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所幸他们也不赶时间。
于晚就想骑自行车去,省得坐公交晕车。
她那辆白色自行车是双人座,刚好可以带着程安。
但当林佑年从车库里推出新买的黑色山地车时,于晚的眼睛直接发亮,好酷的样子。
林佑年长腿一迈,麻溜地坐在坐骑上,双脚撑地,回头看她们还没动,“走啊。”
于晚对程安嘿嘿一笑:“安安,让佑年带你吧。”
“啊?”程安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她。
林佑年也闻声望向于晚。
“我这车都三年了,链子有点生锈,蹬起来比较费劲。”于晚眨巴着眼睛,快速跑到他旁边去拽他的车,“你是男生力气大,带人很方便。”
林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晚推下车了,“哪有你这样抢车的啊?”
“欸,少废话。”于晚推了他一下,“赶快去带安安。”
看他还一副不爽的模样,她狡辩道:“你不是说舍命陪君子吗?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是君子吗?”林佑年挑着眉,质问。
“我不是啊,安安是。”于晚能猜到他的下句,厚着脸皮说:“我是小人。”
林佑年嗤笑,被她逗乐了,没跟她再计较,老老实实走到程安跟前。
他接过她手里的自行车,先坐了上去。
见她有点犹豫不决,林佑年勾唇坏笑:“我车技很好的,摔不死你。”
“......你敢!”程安嘟着嘴,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她双手撑在后座,调整好坐姿。
林佑年回头看了一下她,“我走了。”
“走吧。”
如果让她形容当时的场景,大概就是有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子,如午后的阳光般温柔。
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她在他清冽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不一样的自己。
在他眼中的自己。
车轮滚滚向前行驶,程安逐渐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
过往的车辆来来往往,路人行色匆匆,路边打闹嬉戏的孩子蹦蹦跳跳。
这些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闪过,世界的喧哗与吵闹都被自动隔绝。
凉爽的秋风扑面而来,沿途的树影缓缓后移,树叶被风吹的哗哗响。
程安似乎听得了风的声音,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安静,驱散了她内心的燥热和惶恐。
“安安,要下坡了。”林佑年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提醒道,“你可以抓着我。”
程安双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放,只稍稍揪着他的白衬衫,但不敢用力触碰。
纠结了两三秒,她还是规规矩矩把手放在后面,抓紧后座。
驶入下坡时,程安注意到林佑年的动作。
他双脚松开踏板,随时都能踩到地面,左手一松一紧地控制刹车把手,以此来缓冲惯性。
前方的道路上下坡环环相扣,林佑年整个人放松下来,伸着双腿向前,右手放开把手,伸向空中,像一只准备冲上天际的飞鸟。
“有没有感觉我们正飞翔在天空中?”
程安循着他的视线望向头顶的天空,白云松松软软,飘荡在湛蓝色的幕布下。
“有。”她舒缓了口气,内心格外舒畅,“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宫崎骏的漫画当中。”
“接下来,我们一起进入童话世界吧。”林佑年轻笑了下,倏然收回手脚,一个急转弯,车子驶入一条小路。
程安一扭头就撞上了少年灵动的眼眸,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额头上的汗水划过脸颊,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
“不错啊,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林佑年边说边朝她走近,恍然看清她的脸,目光定在某处,“你额头怎么红了一大片?”
“我.....昨天不小心撞门框上了。”程安慌忙组织语言,被他的突然出现搞个猝不及防,“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林佑年哦了声,有条不紊地说:“今天早上你爸爸来我家说,你爸妈有事要去外地一趟,拜托我舅妈照顾一段时间,还留下了你家的钥匙。”
“我舅妈早上带着我姐去医院了,走之前让我叫你起床来着。”
“我刚在小区跟打完一场球就过来找你了。”
程安心不在焉地点头,想起昨晚偷听到的话,看来程书译这次是真遇到大麻烦了。
“你吃饭了没?”林佑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没有。”小姑娘摇了摇头。
他姿态高傲地说:“那先去我家,我做饭虽然比不上舅妈,但也比你强很多。”
“......”
程安兴致很低,完全没有心情去跟他斗嘴。
进了于家的门,曹清和于晚还没回来,她这才跟想起了什么,“对了,晚晚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去医院。”
林佑年去冰箱拿东西,漫不经心地回复:“她喉咙被鱼刺卡住了,还咽不下去。”
程安:“啊?”
“没事,刚刚舅妈发消息说鱼刺已经被医生取出来了。”他把面包和酸奶递给她,随口道:“吃个鱼肉还能去医院,也是够背的。”
“......”
昨晚就没吃饭,现在程安肚子饿得咕咕叫,拆了面包就大口咬下去。
林佑年的目光朝她额头定了几秒,随即走开。
程安吃的太快,有点噎住,喝了一口酸奶。
林佑年在客厅喊她:“安安,过来。”
“好。”程安拿着面包和酸奶过去,林佑年示意她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多了一个医药箱。
程安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抢先说:“我自己弄吧。”
“坐好。”林佑年的语气像是在命令她,手里已经拿好棉签和外伤药。
程安乖乖坐到他旁边,不敢靠太近,但林佑年给她上药,身体无意识朝她移近了一点。
或许他没察觉到这微妙的距离,程安却感受的淋漓尽致。
女生垂着眼不敢看他,男生的视线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顺带帮她捋了一下头发。
当药水碰到肌肤,程安本能地后缩了一下,林佑年的气息逼近,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疼吗?”
“不.....不疼。”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男生白皙的脖颈,再往上可以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程安的心跳愈发急促,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他。
“你跟于晚不愧是好姐妹,都这么笨,”林佑年换了喷雾往她脑门上喷,嘴巴没停止数落她,“竟然还能撞门框上,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程安眸色暗沉了下来,想起昨晚她被推下去的那个动作,如同被唾弃一样。
她还能想起当时的心情,不知道是第几次有过那种心情,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就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程安的鼻尖开始发酸,眼角泛起红。
林佑年给她处理好伤口,移开了一点距离,两人的目光终于撞上。
女生泪眼朦胧,眼眶的泪水快要溢出来,却又很努力地在忍住。
林佑年先是怔了两秒,纳闷道:“不是说不疼吗?我很小心了。”
小区附近就有一个警局,还算近,那群人把程家的门撬开,刚进屋,警察就趁机冲了上来,一举将那些人缉拿。
曹清刚跟程书译通完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安安饿不饿?阿姨给你们做早饭。”她在有意回避凌晨的一场惊险。
此时天色白茫茫一片,程安的目光顿了顿,“阿姨,我爸妈还回来吗?”
曹清轻笑了下,干脆应声:“当然,你爸爸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程安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继续问下去。
曹清给林佑年使了使眼色,旋即进厨房给他们做早餐。
这个时间点于晚还在床上死睡着,而这两人完全没了睡意,林佑年就去房间拿了盒跳棋。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下跳棋打发时间,
程安问:“你不是不喜欢玩跳棋吗?”
林佑年漫不经心地说:“你猜我为什么不喜欢?”
“别让我猜了。”程安情绪恹恹的,“我永远都猜不对你的理由,从小到大都是。”
林佑年勾唇一笑,很认真地回:“因为你和于晚都不是我对手,跟你俩玩,我没成就感。”
“......”
“还要想方设法地让你俩赢。”他又补了句,皱着眉说:“这一点很难,很费脑子。”
“......”
“所以上天不公平,”程安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有的人天生命好,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就比如天赋。”
“有那么多人拼尽全力,依然考不到高分;而偏偏有些人没那么努力,奖金高分却拿到手软。”
“而我,就是前者。”程安举起手里的棋子,自嘲道:“明明就是一个游戏,我跟你和于晚玩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像个初级者。”
命运对我不公的又岂止是这些?
从我出生开始,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和苦难都在偏向我。
林佑年放下手边的棋子,正襟危坐,少有严肃地瞧着她,“我从两岁开始就接触各种兴趣班,当别人还在纠结一加一等于几的时候,我的乘法口诀就已经倒背如流。”
“当同龄人刚上幼儿园时,我就开始学习奥数,我的生活被数学占据,被辅导班填满。”
“我的爸妈、老师为我骄傲,身边的所有人都说我很聪明,甚至连我未来的大学都被定为清华。”
说到这,林佑年眸色沉了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要背负很多人的期待。”
“却没有人问我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这样的安排。”
程安还从未听林佑年说过这些,未免有些惊讶。
“但我并不会屈服于这种安排。”他望着她,目光坚定地说:“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上天,我只相信,外界的条条框框和束缚都是留给里面的人去打破的。”
外界的条条框框和束缚都是留给里面的人去打破的。
程安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
“所以,天赋可以理解为,别人看不到的努力,牺牲掉童年换来的特异功能。”林佑年唇线微弯,循循善诱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着。”
“安安,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飞向你的天空吧。”[1]
“好。”程安的内心是不确定的,只是那一刻被他的言辞和目光所感染。
那么,林佑年,你想飞向哪里去呢?
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挣脱牢笼,会不会有一天你飞的很远,我根本追不上你。
很想很想与你并肩同行,不再当个懦弱者。
——《安安日记》
*
程书译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赶回了新域县,跟警方周旋了一个星期,终于在九月份等来了好消息。
下一秒,程安再也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很疼,真的很疼......”
林佑年,我真的好疼,好疼啊。
还没来得及问,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安安日记》
*
那天林佑年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把程安哄好。
自他们认识以来,他总能不经意间会把这个小女孩逗哭,结尾总是异常相似,一颗糖就可以哄好她。
只有程安自己心里清楚,哄好她的从来都不是一颗大白兔奶糖,而是少年阳光明媚的笑容望向了她。
也只有程安自己清楚,林佑年在她心里一点都不讨厌,一点都不。
起初程安不明白养父和养母去外地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八月中旬,她得到答案。
曹清一直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在家,整个暑假都让程安在于家住着。
那天清晨,天色蒙蒙亮,于晚和程安还在卧室睡得正香,玻璃窗半开着,窗帘随风婀娜舞动于屋内和屋外间。
一声长长的警笛声惊扰了整座文和小区,尤其是这栋楼的居民,被这响声扰得心惊胆战。
“好吵啊。”
两个小姑娘昨晚熬了夜,于晚抱怨了一句,径自把头埋在被子里,捂着耳朵继续睡。
程安揉了揉眼睛,悄悄坐起身,下床,走到窗户前去看楼下的情况。
这里是三楼,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有五辆警车,一群黑色衣服的年轻人被戴上手铐,警察押送着他们依次上了警车。
程安的右眼皮忽地跳了一下,忙不迭跑出房间,站在于家的玄关处,外面的议论声愈发清晰。
“听说程书译欠人家钱了,债主来要债了。”
“这哪是要债啊,拿着刀和棍棒,这是来要命吧。”
“幸亏程家没人,否则今天这群地痞流氓保不齐要闹出人命。”
“唉,造孽啊,程书译也真是的,怎么会糊涂到去借高利贷?”
程安悄悄露出一点门缝,警察在对面程家门口做好笔录,推搡着邻居们不要聚集,赶快散了之类的话。
程安很想看清楚家门口的状况,正准备把门缝拉大一点,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程安整个人一抖擞,吓一跳。
“别看了。”林佑年把门关好,拉她进屋,斟酌了一下语句:“在你爸妈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回家了,就在这待着吧。”
听到这话,程安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刘云丽和程书译带着程肆去外地躲债了。
而她又再一次被抛弃,他们甚至都不顾她的死活。
如果她没住在于家,说不定真如邻居所说的那样,那条人命就是她。
如果她真有什么意外,刘云丽应该会很开心,终于可以甩掉她这个拖油瓶。
曹清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家门,手中的电话还在通着,碰见程安和林佑年在客厅里,兀自把电话挂断。
是她早上发觉不对劲报了警。
曹清现在是县里高一的班主任,凌晨四点钟接到宿管的电话说,班里有个住校生突发肠胃炎,被送去了医院。
挂掉电话,曹清就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打开家门,刚好遇见对面守着一个年轻人,他还向她打听:“这户人家哪去了?”
曹清很警觉,笑嘻嘻地说:“这家人都去外地旅游了。”
她出了楼梯口,又碰见四个年轻人拿着棍棒上楼。
曹清急忙跑远开始报警,随即给林佑年打电话,让他把家门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