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的计划就是跟完手里的单子，就辞职离开a市去到二线小城市买个房子专心养老。

现在突然被解雇，没有奖金，但是有补偿。

也够了。

去公司办完离职手续，我就准备离开。

但我忽然想起来我以前在老家买的保单丢了，只能去原投保的保险公司补办。

不少钱呢。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箱子去到老家的保险公司。

没想到竟然在这偶遇了我妈。

估计又是被我弟和弟媳忽悠着拿养老金给他们一家子买保险呢。

我妈看着我，恶声恶气地道：「你回来干嘛？真被解雇了？我告诉你我可没钱给你！」

她站在柜台前嘟嘟囔囔：「你要是工作丢了，就赶紧找个人嫁了，到时候彩礼还能给我们耀祖存着娶媳妇！」

我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还不等她骂我，她手机就响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脸色大变，扯着我就往外走。

老太太以前是干农活长大的，手劲儿大得很。

我挣脱不开，被她强行拖拽到了县医院。

齐耀祖的班主任就守在病房门口，旁边站着一手血污，满脸无所谓的齐耀祖。

班主任老师看着我们没说话，直接打开存有监控的手机让我们自己看。

视频里应该是正是大课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突然，齐耀祖伸手在他前桌的女生背后上捏了一下。

视频很高清还带声音。

能清楚地听见女生质问齐耀祖为什么要解她内衣扣。

齐耀祖笑嘻嘻地搓搓手指，似在回味。

「好玩啊。」

前桌的女生气得浑身发抖。

齐耀祖撇嘴：「所以我不乐意跟你们女的玩，小气得很，开个玩笑都开不起。」

女生「唰」地一下站起来。

「恶心！你等着，我要告诉老师！」

没想到齐耀祖直接暴起，抄起切橡皮的美工刀就往女生脸上扎去。

一遍扎还一边骂：「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扒你衣服怎么了，艹你妈艹你妈！你还敢告状？！我弄死你！」

监控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班主任脸色苍白：「很幸运的是她用胳膊挡住了脸，没有毁容。但她胳膊上伤口太深，要缝针，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我还来不及和老师道歉，我妈就从后边窜出来一把护住齐耀祖。

「那是那小贱人活该！不要脸！谁让她穿那种内衣的！小小年纪那么骚！都是她勾引我们耀祖的！」

老师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双目通红：「你知不知道齐耀祖差一点就毁了这个孩子的一辈子！」

我刚想安抚一下老师，就被一对夫妻一把推开。

男人压了声音吼道：「我女儿好好的什么都没干，却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你们现在竟然还空口白牙地污蔑她！你们是不是人啊？！」

他妻子带着哭腔：「你们也是做家长的人，怎么能教出这么心狠的孩子还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啊！」

我弟和我弟媳这时也赶到医院。

我弟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男人就是一通喷唾沫星子。

「谁污蔑了？我妈说得有错吗？小小年纪不学好，穿个半透明的衣服内衣都出来了，可不就是个骚货？！」

「那是学校统一发的校服，关我女儿什么事！」

男人忍无可忍想冲上来打人，他妻子泪眼婆娑地拦住他摇摇头：「这儿是医院。」

可我弟却趁其不备梆梆就是两拳揍在男人身上。

「嗨呀！你还敢跟我儿子动手！」

我妈见状也松开齐耀祖的手冲过去挠人：「我打死你！」

一时之间，医院的走廊里一片糟乱。

劝架的喊人的，干什么的都有。

等我回过神时，却发现齐耀祖不见了！




理财还有半个多月才到期。

于是我妈他们就跟看犯人一样三个人轮番守着我。

某天我正在午睡，忽然听见有人拍桌子的声音。

我扒开房门，发现我弟家的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提着棍棒的花臂壮汉。

而我妈和我弟鹌鹑似地缩在小沙发上，弟媳站在一边给那群壮汉倒茶，齐耀祖不在，不知道被他们藏哪去了。

我弟梗着脖子看向带头的大汉：「不是说好了月底给吗？！你催什么催！」

大汉不耐烦地一脚踹翻茶几：「我改主意了不行？再给你最后三天的时间，要是周五之前，我外甥女再收不到钱和道歉......」

他冷笑一声：「那我也不保证那小畜生会不会哪一天就变得跟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一样！」

说罢，他带着一群人甩门离开。

人一走，我妈又活了，一个劲儿地推我弟让他想办法。

「耀祖可是我们老齐家的独苗！这要是缺了哪，老婆子我到了地底下还怎么跟你爸交差啊！」

我弟则是一巴掌抽在弟媳脸上：「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都是你们惯的！」

弟媳捂着脸，呜呜咽咽的跟条落水狗似的。

「你打我也没用啊！还不赶紧让你姐给王志打电话让他把钱弄出来！」

一旁看戏的我：？

买理财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子，没买定期，没想到现在要便宜别人了。

趁着弟媳出去办业务的功夫，我敲着桌子看向疲惫的王志。

「你老婆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在做化疗？」

他叹口气：「是，还是老样子。」

我话头一转：「她当时为了把你送进银行工作好像塞了不少钱吧？透露客户信息好像是违法的？你说，我要是现在出去举报你......」

话我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志脸色一白：「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家现在正是用钱的关键时候，你不能......」

我点点桌子：「想我放过你也行，但你得想办法让我和我的钱都能跑出去。」

见他犹豫，我开始故意吓唬他：「你造孽，苦果可是你老婆在吃，你可想好了。」

王志虽然是个崽种，但他对他老婆确实没话说。

尤其是他老婆信佛，最讲究因果因缘这一套。

王志在她的影响下也有几分信。

而走投无路的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求神拜佛。

所以这话，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

弟媳很快拿着条子进来了，她怒气冲冲地质问王志：「为啥人家说不行？！」

王志两手一摊开始忽悠：「她当时买的是定期理财，不到时间就是取不出来啊。」

弟媳开始撒泼要王志想办法，王志直接叫来安保。

弟媳欺软怕硬，只能灰溜溜地扯着我回家。

我弟面色阴沉：「既然理财搞不出来，那就想别的办法。」

弟媳又被打了，哭哭啼啼的。

「还能有啥办法啊......」

我妈和我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我。

「这屋里头，不是还有个能卖钱的吗？」




我从她的破口大骂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对夫妻起诉了。

原本人家只是要齐耀祖公开赔礼道歉并且转学。

可没想到齐耀祖不但不道歉，还得意洋洋说自己不满十四岁，那对夫妻就算报警担责任的也是他爹妈。

更是放话威胁那对夫妻说要强奸他们女儿，让她以后当破鞋嫁不出去。

夫妻两个气得直接起诉。

女孩的伤情鉴定为二级伤残，法院判赔一百万，到期就要强制执行。

家里的钱都拿去给我弟开饭店了，根本拿不出多的钱来赔偿。

我走的时候更是把早些年我用来存工资的存折也带走了。

她们没办法，只能又来找我。

看着我妈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叹口气：「你先回去，钱我明天转给你。」

她前脚高高兴兴地出门，我后脚就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票去我准备定居的城市。

神经病。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才不给呢。

我落地之后把手机一关，找了个酒店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我睡醒打开手机一看。

「老太婆未接来电156个。」

我没管，直接办了张新卡，把旧的那张拿去销了号。

然后到达早就和人约定好的地方去看房子。

那房子我越看越满意，对方出的价格也不算高，我们当天就拍板成交。

一个星期后，我就换好软装住进了我的新家。

虽然老板很招人烦，但我以前的同事人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即便换了手机号我们也依然在联系。

我听她们说，我走了之后，老板找了三个人来接手我原先的工作，要价还奇高。

干了没一个星期，他就受不了了，非要hr把我找回来。

我笑得前仰后合，但也没当回事。

结果老板不知道从哪弄到了我的电话，亲自打过来，说想要我回去继续上班。

加钱也是可以的。

我吓得马上挂断电话直呼晦气。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打来，说是我之前报销的新手机下来了。

我说让他寄过来，他唧唧歪歪非说保价很贵。

我本来想说算了，但是一想手机一万多块钱呢，我凭什么不要啊。

可我人还没进公司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我妈和弟媳一左一右架住。

「好哇！可叫我逮着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了！」

老板一脸愧疚地从楼上下来：「小齐啊，你也别怪我，实在是她们搞得我做不成生意，我真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他奶奶的周扒皮，我都离职了他还要坑我一把！

我妈和弟媳嘴里骂骂咧咧，手上还不停翻我的包。

「钱呢？你把工资卡和存折放哪了？」

我直接开摆把各种余额都找出来给她们看：「给给给，自己看。」

两个人越看脸色越白，弟媳喃喃道：「你没钱，那我宝贝儿子可怎么办啊！」

我妈眼睛一横：「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算去卖！卖身！卖肾！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得想办法给我乖孙凑够一百万！」

我听着她的话，内心毫无波澜。

这么多年我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小时候我妈就乐意重男轻女，老了还能指望她突然醒悟？

可要说真一点不寒心。

那是假的。

但我也确实没骗她们。

买房子加上装修和各种银行理财，我这么些年存的钱早就被各种方式套牢。

我现在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正当我扒拉掉她们两个人的手准备开溜的时候，我弟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来。

他气喘吁吁地指着我：「妈！抓住她！王志跟我说她账上有个理财马上就要到期了！」

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王志是我弟的朋友，在银行做理财经理。

我弟买理财的那段时间，正是王志最艰难的时候。

我看他可怜，又刚好只差一个人就能完成目标。

我想着这钱放着也是放着，王志又算是我的半个熟人，就买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王八犊子竟然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见形势不妙，我拔脚就跑。

可一个人哪能跑得过三个人？

我连报警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塞进我弟的车，一路开回在山里的老家。




我到处找不到人，正着急的时候，病房里传来护士的大叫：「杀人了！」

混战一下停止。

我闯进房间一看。

齐耀祖正疯了似的掐着女孩的脖子，脸上还露出癫狂残忍的笑意。

而被掐的女孩面色青紫，挥舞的手臂逐渐无力，胳膊上刚缝好的伤口因为挣扎崩开。

我和其他几个人联手把齐耀祖从女孩身上扯下来。

顾不得收拾齐耀祖，女孩的父母急忙跟着护士一起送女孩去重新缝针。

病房里一下空了下来。

齐耀祖嫌弃地将手里新沾上的血擦在隔断帘上，笑容灿烂地看向我身后的弟媳三人。

「奶奶，爸，那男的竟然敢打你们，我给你们报仇。」

我惊呆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忽然冲我笑。

我猛地想起齐耀祖四年级的时候。

他因为把同学推下楼梯赔了两万多块钱。

那会我还在老家上班，就多嘴劝了我妈他们一句。

「惯子如杀子，你们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

可谁知道第二天，我就在早饭吃出了许多碎刀片。

而齐耀祖，就坐在对面看着满嘴是血的我阴侧侧地笑：「大姑，乱讲话要遭报应的。」

他那时候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齐耀祖和我见过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

直到偶然间我收拾屋子时，看到了藏在客厅电视柜里的一张孕检单。

上面清晰地表明了原因。

齐耀祖，是超雄儿。

我也曾试探性地问过我妈和我弟知不知道这事。

可他们非但知道，还很不屑地嫌弃我。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多一个y染色体，不就说明耀祖比别的男孩更有阳刚之气吗？」

「你看他现在多高，多壮，力气多大！」

我仔仔细细地向他们科普超雄可能带来的危害，却被我妈一巴掌掀翻在地。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耀祖是我们老齐家的宝！是独苗苗！你自己一把年纪不结婚就算了！你别想拖我乖孙一起下水！」

弟媳更是得意极了。

「哎呀，有的人就是自己生不出来儿子嫉妒别人能生，一天天的在这编些有的没的！」

我被他们的愚昧无知震惊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说任何关于齐耀祖的事。

齐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跟前来。

他笑容阴鸷：「大姑，你不要不长记性。」

我僵硬地点点头，就怕这疯子一会给我也来一下。

正常人要怎么和疯子交流？

于是当天下午，我就跑去保险公司加急弄完了所有的补办手续。

晚上，趁着他们都睡着了，我带着我的东西买了最近一班火车连夜跑路回家。

结果一个星期还没过完，我正在打包东西准备寄走的时候，我妈又找了过来。

她一进门就骂骂咧咧的。

「他妈的，那赔钱货有那么值钱吗？张嘴就要一百万！」

「谁说生女儿赔钱？我看他夫妻两个不是挺会挣钱吗！」




超雄侄子砸了我的房间，毁了我做了一个月的企划书还害我被解雇。

我妈和我弟却在一旁鼓掌大笑直夸侄子有男子气概。

直到侄子在学校戳瞎了同学的眼睛要赔钱坐牢。

我弟他们才跪在地上不停求我救救这个三代单传的独苗。

1

本该明天来的合作商突然提前到达公司，要看企划书。

存有企划书的电脑放在家，我只能匆匆赶回家来取。

可我人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子里有打砸东西的声音。

我推门一看，竟然是我妈，我弟还有我弟媳侄子一家人。

12岁的侄子齐耀祖，正抓我的内衣狗一样地撕咬。

满地狼籍，而我的亲妈和我弟媳却在一旁鼓掌大笑：「好！有力气！不愧是我们齐家的男娃！」

「你们在干什么！」

我指着碎了一地的电脑，努力压抑怒火。

「你知不知道这电脑里的企划书是我做了足足一个月才做好的！合作商现在就在公司等着要呢！你这让我怎么交差？！」

一旁12岁的侄子齐耀祖毫无做错事的自觉。

他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就重新做啊，你这种废物，被炒了也活该！」

我气不过，猛地搡了他一把。

弟媳一下瞪圆了眼睛：「哎呀！你还敢打我儿子！」

我妈更是冲上来抓着我的头发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个小贱蹄子！一个电脑，我宝贝孙孙想砸就砸了！你在这斤斤计较什么？」

老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可我被两个女人拉扯着，根本腾不出手接电话。

等她两个人终于闹完，我再想拨回去，却只看见一条孤零零的微信消息挂在顶端。

「你被解雇了，明天不用来了。」

一个多月连轴转的疲惫和被解雇的委屈在这一刻猛地袭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哭出声。

一旁充当隐形人的我弟这是终于发话了。

「哭哭哭！我们一家子的福气都要叫你哭没了！」

我没理他，只想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但哭着哭着，我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惯子如杀子」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站起身走到正在刷短视频的齐耀祖身边。

他斜着一双三角眼：「你找死啊？」

我笑眯眯的：「刚才是大姑不对，大姑给你道歉。你们从老家赶过来，这会肯定很累了，我带你们出去吃饭吧。」

几个人毫无怀疑，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开始提出各种离谱的要求。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要求，我全都一一应下。

尤其是齐耀祖。

直到他们走的那天，我还偷摸塞给齐耀祖五百块钱：「以后你就是我们齐家说一不二的顶梁柱，知道吗？」

他高兴坏了：「算你识相！」

我看着他这样，我也高兴。

死孩子，继续猖狂吧，反正我马上就要跑了，大家以后再也不见。

我治不了你，我不信这社会上的其他人也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