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怀渊萧瑾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高怀渊萧瑾安全局》,由网络作家“香菜折耳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瞿嬷嬷本就是孟妃的爪牙和耳朵,萧瑾安这话,当真是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翌日便传到了孟妃耳朵里。彼时孟妃刚从太后宫里问安出来,中宫空缺至今,太后便是那唯一的后,与孟妃看似母慈媳孝,实则暗流涌动。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步辇,月霞早已来她宫中,百无聊赖地摧残她院中的花卉。“娘,你怎么才来!”月霞娇嗔着碎步跑至她身边,像小时候那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如今已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孟妃在太后宫中败坏的心情好转过来,摆摆手示意瞿嬷嬷开口。瞿嬷嬷将昨日浣衣局中萧瑾安的一举一动一一奏来,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褒贬之处,反倒是月霞,脸越听越黑。“有意思有意思,”孟妃不怒反笑,伸手将月霞攥在手心的芍药花泥取出来,扔在道旁:“我的公主,别祸害我这院中的花草了,你一来,...
翌日便传到了孟妃耳朵里。
彼时孟妃刚从太后宫里问安出来,中宫空缺至今,太后便是那唯一的后,与孟妃看似母慈媳孝,实则暗流涌动。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步辇,月霞早已来她宫中,百无聊赖地摧残她院中的花卉。
“娘,你怎么才来!”
月霞娇嗔着碎步跑至她身边,像小时候那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如今已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
孟妃在太后宫中败坏的心情好转过来,摆摆手示意瞿嬷嬷开口。
瞿嬷嬷将昨日浣衣局中萧瑾安的一举一动一一奏来,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褒贬之处,反倒是月霞,脸越听越黑。
“有意思有意思,”孟妃不怒反笑,伸手将月霞攥在手心的芍药花泥取出来,扔在道旁:“我的公主,别祸害我这院中的花草了,你一来,满园的花都闭门谢客了。”
身边的宫女抿唇,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意。
孟妃沉吟片刻,点着瞿嬷嬷道:“这段时日你看好她,这人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太后这一阵盯得紧,过段日子你寻个由头将她调到我宫中。”
瞿嬷嬷诺诺称是。
“娘!”月霞慌了神,拽着她的衣角不放,双眼含泪。
“你怎么也这样,你不能喜欢她!你是我娘,她欺负女儿,你怎么还说她的好话!”眼看她泪眼盈盈,就要大闹一场。
孟妃及时捏住她撅起的嘴唇,眼里的寒凉冒着丝丝寒气,将月霞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憋回了眼泪。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母妃这个模样,有些得意忘形了。
孟妃却很快收敛神色,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娘知道,是娘教你,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都要得到,所以你乖一点,别给本宫添麻烦,懂吗?”
月霞忙不迭地点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孟妃这才将僵硬的她揽入怀中,又哄了两句。
......
风暴中心的萧瑾安却无暇他顾,神色复杂地搓着手里的衣服,魂不守舍。
张璐听了昨天她那一番话,很受感动,蹭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咦,不烫啊,今天怎么了?”
萧瑾安回过神来,对着她苍白一笑,“没事,就是没大睡好。”
赵嘉闻言也蹭过来,看到她的脸色后将她拽起来,“去去去,回去休息吧。”
萧瑾安当然不能走,虽然她给几个管事的塞了钱,但身份摆在那里,但凡有一点挟恩自傲的姿态,都只会让她寸步难行。
谁知赵嘉起身唤了一句,“瑾安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帮着洗两件,让她先去喘口气吧。”
萧瑾安或许不清楚,但昨日负责分发银钱的赵嘉明白她大方给出的那些钱,对这里的许多人来说,和救命钱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喘口气了。
西房的李媛媛今天一早,就托人把那钱送回家给重病的母亲治病去了。此刻她看仍然穿着旧衫的萧瑾安,跟菩萨在世没什么两样,第一个冲上来抢走了她盆里的衣服。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上来取走了那堆成小山的衣服。
人性本就是不好不坏的东西,如何利用如何安抚,才是导向善恶的关键。
浣衣局里的气氛松快了许多,虽然依旧有干不完的活,但彼此之间,不再有那么多的不快了。
萧瑾安脸色确实不好看,她向众人躬身道谢,被张璐赶着回了房。
不知为何,自从她重生之后,每一夜都有她不曾见过的梦境,可她心底深处又无比确信,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昨晚临睡前她看到张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护身符攥在手心,便朝她借来,细细观看。
随后在梦境中,她身披一袭暗红貂裘,跪在香烟袅袅的寺庙中,替家人求平安符。
家人......
梦中的她面色红润,不似现在瘦的皮包骨头,一看就是谁家精心养出来的孩子。
不是宫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东西。
面容姣好的母亲接过她求来的平安符,拉着她的手问:“这么冷的天,何苦大老远跑一趟。”
父亲笑着将一杯热茶抵在她手背上,“泉姐儿的一片孝心,你就别说她了。”
母亲摸摸她的脸,满眼心疼:“病才好,怎么能这么往外跑,我不心疼,难道指望你个糟老头子心疼?”
糟老头子端起另外一杯茶,安安静静地装死。
一家人都知道萧瑾安是郁结于心,邪火入体,才堵出了病。
母亲面露不忍,拉着她的手纠结半晌,才循循善诱道:“泉姐儿,不是娘老糊涂了,那世子爷名门世家,也怪我和你爹不争气,没有那样的门楣,高攀了人家,往后爹娘不在了,你受了欺负,爹娘都只能在天上干着急。”
“娘!”萧瑾安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扑簌而下:“快别说这种话,若不是你和爹爹,瑾安哪有今日,我不嫁了,我就要一直一直陪着你们,什么世子少爷的,统统让他们滚!”
萧瑾安靠在娘亲怀里,被熟悉的香味安抚下来,勾着娘亲的手指轻声道:“娘,你当初让我去沧浪,见一番天地,学一番自在,瑾安都明白。”
“所以,我与李楼风自有定论,你和爹不必操心。我也不觉得从商便贱人一等,我不高攀谁,是因为我本就顶天立地,不必高攀。”
萧老爹抚掌大笑,和妻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笃笃!”
“进。”
房门被一个憨厚老实的妇人推开,粉团子扑进来,张牙舞爪地嚷嚷着:“姊姊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瑾禾也要!”
萧瑾安刚张开双臂,粉团子就扑进了她的怀中,在她的毛领上蹭来蹭去,给萧瑾安一种自己养了只小狗的错觉。
“舍得睡醒了?”萧瑾安打趣道。
“我一醒来,姊姊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
萧瑾禾打小就爱跟在萧瑾安屁股后面,如今都十一了,还要跟萧瑾安睡在一处,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姊姊。
“因为......”萧瑾安拖长尾音,在衣袖里掏出一枚炉底铜钱,早早用一根红线穿好,戴在妹妹颈间。
“我去给阿禾准备生辰礼了呀!”
这是清正寺的香火炉里压了许久的铜钱,乍一看有些发暗,实则已被重新鎏了一回,在夜里会发出一小圈金光。
萧瑾禾沉在回忆中,端坐镜前,灯火如豆,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出她的眉眼已经长开,和萧瑾安有几分相似。
胸前的铜币发出一圈熠熠的光。
回忆中关于家人的所有美好,都被那人的一句话打破。
她喃喃自语,声调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仿佛声声泣血。
“姊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翌日,离宫的大火和异国公主的传说在口耳相传中,使皇帝忆起了当年。
年事已高的皇帝久违地想起了那不管不问的五皇子,随口问了一句。
“回禀皇上,昨夜离宫的火势实在太大,等将火扑灭后再去,只有......只有一句烧焦的尸体,与五皇子的身形相符......”
他越说声音越小,带着几分试探的心虚。
皇帝神色莫测,看不出死了儿子有什么特殊的心情,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因何走水。
跪在下座的太监彻底战战兢兢起来,列举了几种可能性,反正给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饶有兴趣地“嗯”了一声。
“左右都是不明白,看来朕总有一日,也要不明不白地长眠不醒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底下很快稀稀拉拉跪了一片,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上前一步,将看守离宫以及巡防的人都降了罪,血染宫阶,杀一儆百。
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高怀渊。
宫中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过,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一道早该被抹除的痕迹。
与此同时,二皇子身边多了一个白面幕僚,姓许名留。
这许留长得实在是中规中矩,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整张脸乏味得令人转头就忘。
除了那身量确实优于常人,周身也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比起原地踏步的大皇子,二皇子最近可谓是开了窍般突飞猛进,不仅在军政上建言献策,深得皇帝青眼,在手头的漕运修建上也下足了功夫,沿途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最终也通过各种方式,传到了皇帝耳中。
太子之位空悬,其余的皇子死的死,远放的远放,放眼整个朝中,也只有从不出错的大皇子和出其不意的二皇子,有能力一争高下。
二皇子靠坐榻上,一手把玩着珠串,一手看着宫中递来的消息,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
“好啊,太好了!”二皇子放声朗笑,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烛间点燃,眼角是许留默然而立的身影。
“五......”
刚开口一个字,许留就抬起那双不温不火的眼睛,把他凉凉地看了一遍。
若按以往,他定要教这人明白他们之间为何是云泥之别,但他现在明白了,这人可是个宝贝啊。
他不介意给......许留,一点放肆的态度。
来日方长嘛。
二皇子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以示稍安勿躁,接着便从善如流道:“许留,你想要什么,现在你可以提条件了。”
许留表情寡淡地笑了笑,负手而立,“不急,待您夺得大宝,自然能给草民更多好条件。”
适当的野心让人安心,许留深谙这个道理。
果然,二皇子不怒反笑,隔空点了点他:“你啊,真是藏拙多年,聪明透顶!”
许留恭敬地躬了躬身,掩住眼里的讽刺和寒芒。
......
今年的秋老虎格外温顺,没人遭什么罪,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
半夜里一场雨将秋意浸透,萧瑾安捧着衣盘,蜷了蜷发凉的指尖。
她和浣衣局的几个宫女,一同去孟妃宫中送衣服。
送的自然不是孟妃的衣服,金尊玉贵的人,连衣服都落不到他们这些下贱之人的手里,送的是孟妃宫中宫女们的衣服。
往日都是派人来取,但今日瞿嬷嬷要她们走一趟,没人敢说个不字。
萧瑾安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作自受。
李楼风再三表明要将她接出宫,金屋藏娇也好,另觅身份也罢,总之,他不要她再受这份苦。
这一次,他的决心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决。
萧瑾安隐约记得,前世他也提过要将她送出宫,去谋一个不必心惊胆战的营生。
那时他说得含蓄,她只当他是一时心善,没把自己的未来交在一份来路不明的善意里。
如今她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心意,只是她总觉得......
李楼风有事瞒着她。
当年萧家遭逢大变,家破人亡不得安生,他将她送入宫中,保全了她一条半死的命。
但这其中有一点说不通。
她是罪民之女,为何入了宫便能避人耳目,苟且偷生?
兴许是下手之人疏忽大意,将宫墙之内理所应当地忘记了。
那么,如此理所应当地忘记,背后的逻辑实则是绝对的掌控。
谁会时时刻刻警惕自己家中呢?
灯下黑。
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就在这金砖碧瓦之中。
她要自己去找答案。
萧瑾安眉眼低垂,捧着衣服被出来引路的宫女带往寝宫。
孟妃宫中的布局是宫中独一份的好。
一弯回廊把碧院,小桥流水望阁楼,拱门内外两重天......后来这里被改成萧瑾安的庆安宫,沿用之前的布局,将南北打通。
夏日里穿堂风卷啸而过,她捧着从冰缸中捞出来的西瓜,光着脚靠在廊柱下,昏昏欲睡,嘴角还有西瓜的香甜汁水。
那人每每遇上她打盹的时候,都会绕道而行从她身后过来,一只大掌捂住她的眼睛,凑到她的嘴角舔掉西瓜的甜气。
“发什么呆呢,别到处乱瞟!”身边的宫女用手肘杵了杵她,越过她碎步跟上。
萧瑾安甩了甩头,把那个靠在廊下的两个人影从自己脑中甩掉。
前世已尽,遑论......
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帝王高怀渊了,有的只是一个不曾相识的五皇子。
她似乎怎么也驱不散眼里的大雾,索性趁人不注意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揩了两下。
按理说送完衣服,她们此行的目的已就达成。
就在她们要退出寝宫之时,孟妃懒着身子逶迤而来。
“问孟妃娘娘安——”
孟妃侧身靠在美人榻上,从一旁的果盘里捻了一颗葡萄,那葡萄在她新染的蔻丹上滚了一圈,咕噜噜地滚到了萧瑾安膝盖跟前。
“孟妃娘娘赏赐你的,还不快谢恩?”
孟妃身边的人厉声质问,孟妃撑着头不动声色,打算看萧瑾安如何应对。
萧瑾安盯着那颗浑圆的葡萄,晶莹剔透。能选到贵人案上的瓜果,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
她双手伏地,叩了一叩。
然后她将这颗葡萄捧在手心,膝行而上,将之端放在孟妃案头。
那宫女又要呵斥,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强行压了下去——
“孟妃娘娘何其尊贵,就算是娘娘丢弃之物,也不是奴婢这等人能染指的。”
孟妃一挑眉头,望向她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深意。
她可是听说这小宫女不是个好拿捏的主,连郑礼都在她手上栽了跟头。
怎么到她跟前,反倒卖起乖来了?
李楼风大脑和表情一样空白,半晌才挤出一句:“什么?”
萧瑾安越想越觉得可行,将他拉到一处墙根下,娓娓道来。
“小三爷,奴婢虽然现在只是一名浣衣婢子,但浣衣局四通八达,是个笼络消息的好去处。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奴婢以你为靠山,你以奴婢为耳目,来日,奴婢必有重谢。”
李楼风越往后听,神色越冷。
萧瑾安本该见好就收,可她想赌一把,赌救她多次的世子爷对她有慈悲。
莫不是她赌错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僵持。
过了一会儿,萧瑾安忍不住道:“奴婢现在确实是比掐死的蚂蚁大点,但......”
李楼风收起脸上的冷然,拂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温言打断她道:“其一,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其二,你自然可将我当做你在宫中的依仗,我愿意护着你。”
这回换萧瑾安表情空白,一时找不到嘴。
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她这种呆呆的反应,含笑看着她,神色却没有一点亵玩和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愿意做自己的依仗,愿意护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萧瑾安两世为人,见惯了世道人心,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连她与高怀渊的开始,也不过是因为她能施与一碗粥。
这个人,图什么呢?
如此想着,也就如此问了。
“为什么?”
李楼风闭了闭眼,不再看她,远处金砖碧瓦浸在煦光和风中,与他们相遇那日是那么相像。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我生来,就注定是要遇见你的。
他仰头长吟一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歪头笑道:“因为......我俊朗无双,德才兼备啊!”
萧瑾安在很认真地等他回答,可这个答案显然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哑然失笑,无奈奉承道:“是,小三爷绝世无双,才高八斗,德行横世。”
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里,一双眼睛将他们嬉笑打闹的场景一一纳入眼中,很快便消失在那处,似皇城的阴风,悄无声息。
李楼风敛眉朝那一角望去,心头莫名漫上些不安。
另一边,流华宫中。
一名女子坐在梳妆镜前,面前放了十来个匣子,皆是各种发簪。金的玉的,各种京中时兴的款式,名匠独制,应有尽有。
她一一捻起比在发间,不断询问宫女哪个更好看,娇目中满含期待。
能留在她身边的宫女,都是从成批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精明得紧,一句夸过一句:“公主天生丽质,略施薄粉已是国色天香,到时盛装出席小世子的加官宴,什么簪子,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定将那小世子迷得神魂颠倒。”
最后一句哄得她心花怒放,撇撇嘴,随意挑了一柄珠钗递给身后的宫女,“楼风哥哥才不会神魂颠倒呢,他只会笑我晃了他的眼睛!”
哼,不识风情的臭男人!
宫女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知道这位公主只要沉到和小世子在一起的幻想之中,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会喊打喊杀了。
月霞公主是孟妃所出,随着孟妃愈发得势,本就受宠的月霞更是要星星不能给月亮,凡是落在她眼里的,拿不到手誓不罢休。
自打十二岁的李楼风在国子监弯弓搭箭,轻而易举赢了一众专司骑射的皇子公子,月霞眼中就只有那个舒朗挺阔的背影,追到如今已是第七年了。
她不是没去跟父皇母妃闹过,恨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李楼风不嫁,不然她就老死宫中!
可帝王自有打算,顾不上她的小情小爱。
她也看不懂朝中局势,不明白为何自己都是公主了,何其尊贵,竟然连喜欢的人都抢不到!
孟妃有时看着张牙舞爪的女儿,愁眉不展,不知她的不谙世事何时才有尽头。
正因为你是个公主,所以不能嫁给李家世子啊,傻孩子。
月霞终于把满脑袋的珠钗搞定了,起身着人更衣,她要做宴会上唯一的艳色!
正当她兴致勃勃之时,自小陪她长大的宫女敛秋快步走来,在她耳边喃喃絮语。
月霞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听到最后竟是一把扯掉发簪,狠狠掷在铺满寝宫的地毯上,目露凶光。
她笑起来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发起脾气来更像孟妃,藏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狠。
“她还没死?”
敛秋摇摇头,“在浣衣局做事呢,听说今天郑礼还在她手上栽了。”
“贱人!贱人!”月霞气得来回乱窜,所有的宫女齐齐跪下,面如死灰。
“居然敢背着本公主攀上楼风哥哥,敢在我眼皮底下抢我的东西,贱人!”
她娇目一转:“从哪来的消息?”
敛秋低眉顺眼道:“是一个小太监递来的,瞧着像是哪个寒酸宫里的下人,定不敢拿这种事欺瞒。”
月霞呼出一口气,不再计较谁传的消息,满心满眼皆是气愤。
反正宫中无人不知她月霞痴恋李楼风,有关李楼风的消息,隔三差五便有人传来,也得些赏银。
她苦恋多年,李楼风不是躲她就是防她,每每有些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偏要叫个小厮跟在身后,说怕公主毁了他的清誉。
月霞又气他严防死守,又喜他这份与众不同的习气。
和那些锦绣堆里养出来的草包都不一样,她月霞要嫁,便要嫁这样的英杰!
谁知半路杀出个没名没姓的贱人,抢去了李楼风的所有目光。
她怎么能不恨?
“敛秋,”月霞攥紧手心,脸上的愠色沉下去,看上去平静了不少,“你去把郑礼叫来。”
敛秋应声离去,给梳头宫女芳云递了个眼色。
二人皆是孟妃打小养在月霞身边,对月霞的性子了如指掌,看起来冷静的公主,其实是毫无章法逮谁弄谁的二愣子。
如今前朝局势不好,后宫也跟着噤若寒蝉,虽然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婢子,但李三世子一再搭救,恐怕不好随意处置。
待敛秋走后,芳云也寻了个空子,前往孟妃宫中。
“这萧瑾安不是日日都是天没亮就爬起来的那个吗?今儿是怎么了?”
一个身穿草木灰的小宫女跟身边人窃窃耳语,这一屋的宫女都穿着草木灰的宫衣。
这衣服的颜色略显暗沉,穿在这些年方二八的姑娘身上也去不了那份清苦气,大抵平日里干的也不是什么轻快活。
“别管她,”另一个宫女撇了撇嘴,不知是不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不撇嘴时两个嘴角也一高一低,“很快郑公公就会来叫醒她了。”
话音未落,一道尖厉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寂静,连枝上的麻雀也惊飞了几只。
“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都什么时辰了,还给我一个个死在窝里!”
伴随着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另一块门板上,还飘下几缕扬尘,给足了郑公公声如洪钟、一早起来就有使不完的牛劲儿的出场气势。
“怎么,浣衣局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
他定睛一看,掐着嗓子“哟”了一声:“敢情这儿还有个主子等着我来伺候呢!”
郑公公一甩袖子大步上去,提臂就要掀开被子,此时萧瑾安正好睁开眼,他便生生顿住了动作,目光微敛。
萧瑾安乍一醒来,所有的那些糟心事还没来得及涌入脑中,只当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在庆安宫醒来。
她眸中满是养尊处优久了才有的气势,就算对上当年将她百般折磨的郑礼,也不动如山,甚至隐隐有威压呼之欲出。
其实她只是起床气犯了。
郑礼恍惚片刻,这种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卑贱的宫女脸上,他抬起的手莫名放了下来。
身边有一众宫女看着,他自认不能下不来台,于是他复又伸出手,指了指萧瑾安,“把她给我拖下来。”
一时没有人动弹。
他彻底怒了,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些鹌鹑似的鸡仔,指名道姓:“张璐,赵嘉,你们两个给我把她拖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两个方才还在看好戏的宫女噤若寒蝉地小跑上前,一左一右拽住萧瑾安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拖下来。
“砰!”
她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面露痛色,出走的意识终于开始回笼,认出了郑公公。
“你是......郑礼?”
“啪!”
郑礼甩了甩手,垂眼看着茫然的萧瑾安,“直呼我的名字,你忘记你的身份了?”
在宫中,没有一定品阶身份的人,是不得自称“我”的,郑礼有太后当背景板,可谓是一条指哪打哪的好狗,因此在下人面前,也格外骄矜。
萧瑾安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连着周边的皮肤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就着偏开头的姿势,把所有人的脸一一纳入眼中,然后是这间潦草的宿房,和郑礼冷若冰霜的刀子眼。
“我......”
“啪!”
郑礼反手又是一耳光,语调平稳:“再想。”
萧瑾安是真的觉得痛了,口腔被虎牙刺破,她咽下那口血腥气,不知该是哭是笑。
究竟是她大梦一场......还是她重生了?
这太惊世骇俗了。
郑礼冷眼看她缓缓伏下身,居然显得有些生疏,语气倒是毕恭毕敬:“奴婢萧瑾安。”
“嗯,这下醒了。”郑礼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逗留,转身朝屋外走去,嫌弃地伸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都醒了就赶快给我出来,今儿的活谁干不完,谁就永远别给我醒过来。”
张璐缩了缩肩膀,和赵嘉对视一眼,赶忙扔开萧瑾安的手臂往外追去。
萧瑾安木然起身,跟着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按着记忆打开自己的柜子,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早上容易惊凉,是一天里最容易生病的时候,病了也不会有人管,活也一点不能少干,甚至会有人落井下石,趁着不注意把自己的衣服扔到她盆里......
以前她吃过一次亏,长了记性,早上出门前总记得添衣。
以前?
萧瑾安心中百转千回,面色却寡淡,抿了抿唇向外奔去。
郑礼罕见地没有再为难她,反而不动神色地瞥了她好几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萧瑾安神智回归,虽然还是不大相信重生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她电光火石间就想明白了郑礼的异常——
当狗的人最喜欢龇牙咧嘴,狐假虎威,他可不怕她报复,他只怕咬到了有主的狗。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太监,在这宫中,不一定能多一个朋友,但至少能少一个对头。
天边的霞光渐渐褪去,阳光一点点笼罩大地,连她们这“苦寒之地”也能分些温度。
萧瑾安在遣散后细细看了看自己满是冻疮和鞭痕的双手与手臂,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自己一身华服,被钉在架上饱受鞭笞。
“哈哈哈......”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梦。
她萧瑾安居然真的......重生了。
从奴婢到本宫,从宫女到皇后,再从本宫到奴婢,从皇后到宫女。
当年不断往上爬,是为了让自己有得选,谁曾想到头来,还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苍天有眼,不愿负她多年心血落个血本无归,倒赔上两条人命。
众人被她的突然发笑弄得身上发毛,尤其是刚才抓住她的张璐和赵嘉。
而她还在笑,用手捂着嘴巴,双肩颤抖,笑得几乎要弯了腰。
等她笑够了,张开五指挡住刺眼的光,任真实的温度从指缝漏下,洒在她十六岁的脸庞上。
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镀了一层细细的金边,彰显着她的生气和年少。
打她入宫起,就看遍了人世炎凉,宫中更是变本加厉。
这里是养不出良心和深情的,她早该知道。
所幸现在,还不晚,一点也不晚,她有大把的时间来为自己打算。
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为何她没有一星半点入宫前的记忆,她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萧瑾安又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此刻她沐浴在圣光之中,无人敢扰。
她想,我要出宫,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黄金窟,去找我的来处。
而不远处,隐在墙根下的郑礼将萧瑾安的疯样看在眼里,打算探一探,这人究竟有多少虚实。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不大不小的浣衣局是微缩版的前朝后宫,凡是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与制衡。
事教人一教就会,这是前世那个懵懂的萧瑾安用自己的血泪,一点一点弄明白的道理。
浣衣局大致分为三个派系,至于底下还有多少人的眼线,就实在是数不清了。
在他们这方寸之地,这三个派系在宫中分别是太后的势力,以郑礼为代表,孟妃的势力,以瞿嬷嬷为代表,和陛下的势力,以掌侍人王嬷嬷为代表。
按理说一个管后勤的地方不应当有那么多势力,在前朝,浣衣局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辛者库。
而当今圣上便是从辛者库里走出来的废太子,他太明白那些犄角旮旯里怎样才能酝酿出自己的势力,因此格外防范。
整个宫中的衣服都要送来此处,也就意味着,浣衣局能和各个宫中都有联系。
前世萧瑾安便是借着给孟妃送衣领衣的方便,攀上了这条高枝,借着孟妃斡旋在皇帝和太后之中,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好为高怀渊开路。
她停下手中动作,眸光发暗,随即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世,绝不心软。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眼中的怀念和犹豫消失得干干净净。
坐在她旁边搓衣的张璐被她这自残的一耳光吓得肩膀一抖,飞速地略了一眼,把头埋得更低,洗得更卖力了。
娘嘞,又疯一个。
“萧瑾安。”
她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得不起身,朝郑礼走去,福了一福:“问郑公公安。”
郑礼上下打量她,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随我来吧,有主子要见你。”
萧瑾安碎步跟上,心中却诧异,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浣衣婢子,谁会稀罕见她?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浣衣局的大门,顺着宫道离开。
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宫院之中。
郑礼指着脱漆的红木门,“进去吧,那位在里面等你呢。”
萧瑾安来的路上就觉得这周边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她陪笑道:“不知是哪位大人,望公公告知与奴婢,好让奴婢不至于冲撞了主子。”
郑礼拿那双薄眼皮子将她从上到下剐了一遍,才冷哼一声:“送你入宫的李家小三爷,托我把你带来,这样说你可明白?”
李家小三爷?
萧瑾安愣在原地,神色微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
“朕以你相挟,他就乖乖就擒,暴死家中。”
“你们在朕的眼皮底下,做了好多年的苦命鸳鸯啊。”
镇北王李楼风?
“愣着干什么?还要主子请你进去?”
郑礼搡了她一把,她踉跄两步,攥着袖角进去了,没发现郑礼嘴角的阴冷。
她推开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漆皮和泥块簌簌而落,发出“吱呀”一声。
回头一看,郑礼依旧不耐烦地等在原地,萧瑾安这才抬步往前,往荒草萋萋的内院走去。
这一处原来住的似乎是个还算重要的文官,后来郁郁不得志,请辞出宫了,这一处也就这么荒废下来。
庭院不大,就算没有杂草和随处可见的蛛网,也能看出当年的寒酸。但无论如何,能在宫中有这么一块儿自己的地方,也算是别样的荣幸。
萧瑾安一拍脑袋,总算认出这处早无人住的荒废宫殿——几年后,陛下会将这一块儿重新拆毁动工,连着北宫三室一块儿,建造一个人工湖。
这个湖名叫承平,是她当皇后时最喜欢散步撒闷儿的地方。
萧瑾安那份故地重游的怀念还没落下,绕过了荒草丛,一副死状凄惨的尸体便映入眼帘。
她没来得及细看,脑中一声嗡鸣,下意识就往宫外跑去。
果然,方才还立在阶下的郑礼早就不知所踪,风一吹,她才惊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完了,中计了。”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声音从顶上传来,她抬眼望去,捕捉到一袭绛色身形如电,稳稳落在她跟前。
来人一身对襟绛色大袖衫,墨色腰间束着一枚水色玉环,乌发高簪,中规中矩的觐见服因那双上挑的眼角染上几分不羁,莹润的耳垂上还有一颗赤色小痣。
面如冠玉,但多了几分艳色。
再见李楼风,前世那些被记忆冲淡的瞬间都变得明艳起来。
她记得这个人,是她在宫中为数不多的善意。
“王爷......”她讷讷地唤了一声。
李楼风今日入宫觐见,陛下感念他李氏一族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哪怕鸟尽弓藏,也给足了体面,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此他今日受封大理寺少卿,过几日便可走马上任了。
他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哪来的王爷?”
萧瑾安连忙拽回思绪,乍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哭笑不得,“是奴婢失言,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李楼风自然是溜溜达达过来的,明明走中央大道就能直接出宫回家,他非要三绕四拐从浣衣局门口路过一下。
还没来得及路过,就看到郑礼那死东西带着她往其他地方,他不放心,甩开了一众嚷着要他请客的同僚,运气跟了上来。
“我天生不记路,走着走着就迷了道,看到你一个小宫女在这儿,就过来问问你。”
行兵打仗的人怎么会不认道呢?
萧瑾安很配合,她目前自身难保,不想再去琢磨复杂的问题。
“里面有一具女尸。”她言简意赅,省掉了所有来龙去脉。
李楼风心虚的眼神顿时变了,越过她几步奔去,看清了那女尸。
“是遭人活活虐待死的。”李楼风大致看了看,没上手。
萧瑾安补充道:“这身宫衣是孟妃娘娘宫里的纹饰。”
郑礼把她带来此处,一具女尸,和一个奴婢。
李楼风起身,低头看着她:”你信我吗?“
萧瑾安仰头与他四目相对,胸中活物蓦然加速,她点点头,笃定道:“信。”
李楼风轻轻笑了笑,其中有几分庆幸,大概是现在的萧瑾安所无法体会的。
他伸手想要牵住她,很快换成拽了拽她的袖角。
“快,跟我走!”